我搭著計程車,穿梭在六本木的街道。此時此刻的我,剛在星級飯店辦完事交差。雨,從黃昏時刻就開始下個不停,對面車道的車燈和霓虹燈,透過雨滴潤濕的車窗,映入我的眼簾。

我累了。全身疲憊不堪,沉重地坐在車內,任憑身子陷在座席裡。這樣的日子,不知還要持續多久。

六本木,是我過去常來廝混的地方。看著這光影交織、和現實不搭調的街景,我回想起了往事。

我身上背負著債務,是當年玩股票欠下的。原本我對投資就感興趣,成為社會新鮮人起,我開始存錢,稱不上多,但也累積了一點資本。我對於股票一竅不通,靠著報紙或財經雜誌上推薦的股票,按圖索驥,稍微買了一些。

投資額算起來,合計也就是三十萬到四十萬,剛好是能力範圍內。當時股票正逢泡沫經濟最壞的市況,我沒賺到一分錢,所謂投資的甜頭,我一點都沒嘗到。

但是,1998年那年的秋天,情況不同了。日本電信公司(NTT)股票預備公開上市。美國早在95年起,IT概念股就呈現一片榮景,日後所謂的「IT泡沫」就是從那時開始。只要和IT扯上關係的股票,沒有不叫好的。這就是當時的實況。

一天,在六本木一家裝潢豪華的咖啡酒吧裡,和一個大學學長聊天,話題很自然地聊到股票上。

「你對NTT的股票怎麼看?」學長問我的意見。

「將來走勢看好。但太貴了!」

當時NTT每股要價390萬圓,或許是這個原因,申購股票的人沒有想像中那麼多。

「怎麼瓣?要不要買?」

學長可是態度積極。一般而言,這樣的股票得抽籤才有份,但現在只要申購就能買到手。

問題出在資金。我能動用的錢只有200萬。這點錢,一張股票都買不了。

「走勢看好,任誰都看得出來。既然這樣,哪怕是借錢都該買。」

我沒借過錢。老實說,我還是會擔心。但眼見學長這樣義無反顧,無形中給了我超越不安的勇氣。

能借的地方,我全去借了。父母、兄弟、公司的員工無息貸款、個人金融。加起來800萬。

那年秋天,我一口氣買了三張日本電信。儘管上市宣傳熱熱鬧鬧,但股價偏高,最終觀望的人居多,我申購的份全都買到手。

上市當天,我特別向公司請了個假。我確信股價一上市就能漲,但心中揮之不去的不安,讓我整晚沒睡。

早上9點,和學長兩人相約在「First Food」速食店見面,吃了份簡餐。兩人那天話都不多,用完早餐,直奔號子。和我們同類的人,有數人已經在號子內等著。

結果,股價一開張就氣勢如虹,一路攀升到460萬,全場響起一片掌聲。

「太帥了,學長!」
「酷!還會再漲、還會再漲!」
學長也滿臉堆著笑。

時序進入99年,日本的IT泡沫也逐步吹起。只要名字扯得上通信、資訊的股票,統統有份,價錢一路攀高。我漸漸地把重心都放到股票上。早上上班前,先在附近買財經報紙,坐在號子附近的速食店,邊吃飯,邊讀報,收集股市訊息。

開市的9點到9點半之間,我人一定在號子裡,之後才去公司。吃完午飯,我隨便編個藉口,再溜到號子去。就利用那會兒工夫,我或者脫手持股、或者另買新股。

3點後半場終了前,我再趕到號子。黃昏將近,我又到車站前買財經晚報,在餐廳邊吃邊看。回到家,則必定打開電視,看股市分析。

紐約股市交易開始時,是日本時間晚上10點半。時間一到,我就開始盯著電視,過濾紐約股市動態。股市相關的新聞報紙全都買來,巨細靡遺地讀,勤奮不懈地分析。凌晨三點過後,才開始上床睡覺。翌日晨起,又開始週而復始地過日子。

和學長出去吃飯,出手3萬、4萬是理所當然,根本沒當回事。

上酒店找小姐更是不在話下。一晚動輒20萬。學長還買了一台進口車。我們每天找尋新刺激、因為我們前途一片美好。

就在此時,「光纖通信」和「軟銀」開始吸引大家目光。我也對這兩家公司感興趣,決定此後專門投資這兩家公司。我相信,再沒別的公司的股價能像他們一樣蓬勃成長。

我曾經一次就投入1000萬。反正股價飆漲總在轉瞬之間,我早不知恐懼為何物。一週之內,股價漲到1300萬,也不過是小事一樁。如此這般,300萬元輕鬆入口袋。

但是,天下哪有不散的筵席?2000年2月,我總算迎來了IT泡沫吹破的那一天。

「不妙了!」我急忙跑到號子。

「光纖通信」股價暴跌,我全身顫抖著看著這一事實。與「光纖通信」連動的「軟銀」也受牽連,應聲趴倒。

此後,兩家公司股價一路下滑,跌到了只剩最高點的20分之1。事情發展至此,只能用異常事態來形容。但我決意不退場。只要手上仍有資金,我全數加碼「軟銀」。

我的苦日子來臨了,真不敢相信,還在幾天前,我仍在紙醉金迷地享受人生。與學長碰頭,剛開始還互相打氣,到了後來,兩人只剩沉默。

那年4月,紐約的泡沫也吹破了,創下有史以來最大跌幅。日本自然也在劫難逃,「軟銀」股價只跌不漲。我每天焦慮地過日子,一個勁兒地巴望著股市回春,手上的錢不斷地投入。只是,股價始終不見起色。

不只一次兩次,半夜被惡夢驚醒,醒來全身冷汗。白天的工作,不消說,自然大受影響。我連正職也顧不了,可悲可歎,數度為此放聲大哭。

上班時,營業員會突然來電話。市況如此,打來的電話內容無非都是股價慘跌之類的壞消息。電話通完,只剩全身顫抖。這段行尸走肉般的日子,是我人生中最悲慘的時期。

2000年年底到第二年初,我把手上持股全數脫手。我知道:我要再這樣下去,自殺是遲早的事情。

這一年,我的日子簡直如春夢一場,看看學長,他起碼還買了部進口車!我的股市夢醒,只剩下1800萬的債務。信心全然喪失!


《第一次出勤》
山手線電車接近末班車,但加班到深夜才趕來搭車的OL、以及在啤酒屋喝得醉醺醺的醉客,仍把車廂擠得爆滿。夾雜在熱騰騰的人群中,心中卻感受到冷颼颼的涼意,這恐怕就是我此刻的心情寫照。

電聯車廂的窗外,看得到一閃一閃的霓虹燈。這霓虹燈似乎就像濃妝豔抹的女人,讓我不禁聳起了肩。

就在下一刻,會有女人出錢買我的肌膚之親。

我搖了搖頭,撇開視線,不再看這可惱的風景。我在工作、我有錢要還。我自說自話地說給自己聽。

山手線開到了上野站。我一出車,汗水就滲了出來。悶熱呀!今晚想必是個難熬夏夜。

約好在收票口等我的女客人,早在白天就已經打電話到我們店裡。問了一下收費方式後,只留了一句「晚上再聯絡」。通常對方要是這種口吻,店家多半不會太認真,這代表著這門生意成交與否,還在未定之天。但是,不論有沒有生意,店長仍交代我先空出時間來。

到了傍晚,店長來電話了。女客人正式預約店裡的牛郎。我從事這行的第一份工作,也就在此刻確定了。

「聽好,你的工作,就是要讓客人開心。客人怎麼說,你就怎麼做。」

「意思是說,再怎麼變態的要求,也得照做?」

「你還沒聽懂嗎?找牛郎陪著一起去迪斯尼樂園玩的客人也有的!有時甚至連做愛都不要求,知道嗎?」

我聽得似懂非懂。

我朝約定的「公園口」收票處走。畢竟是夜深了,乘客少了,車站漸趨寂寥。我把票投入收票機後,見到了一位似在車站前等人的女孩。

我不動聲色偷偷端詳了一下這個女孩。她穿著廉價的套裝,腳上穿著涼鞋。稱不上漂亮。有些豐滿的身材,大大的眼睛,可以算是可愛。看她手上拎著小包,我放下心了。看來不是什麼陰陽怪氣的女人。

她注意到我,點頭示意了一下。沒錯了,這個女孩就是今晚的客人。

我走近她,向她搭訕。店長交代過我,要讓客人開心,得面帶微笑,我照著做,女孩也微笑回應。一瞬間,我見到她好似滿臉通紅。

「要去哪呢?」我問。

「去哪好呢?」

客人說話尾音上揚,帶著北關東特有的腔調。臉蛋仍然羞紅,怯生生地答腔。

「一起吃頓飯,順便喝一杯吧?」

「吃過了。」

兩人沉默了一會兒。

「那麼,去旅館?」

我索性開門見山地說。

「恩。我累了,正這麼想著。」

我們穿過鬧區,走向旅館街(譯註:日本很多都市都有情人旅館集中區,稱之為『旅館街』)。

不知何時起,客人已經挽起了我的手臂。

「來旅遊的?」

「我家在宇都宮,今天休息。早上想出門走走,就這麼出來了。到了晚上,一個人寂寞,於是就叫了你。」

「那真是感激不盡!」

我刻意語調誇張地說,把她逗笑了。

走到了旅館街,卻發現到處都是房間客滿。週末夜晚,情侶全數出動、纏綿悱惻了吧。想到此,不免自憐。

「到處都客滿。怎麼瓣?」

我們像情侶一般對話,正在說話時,有個拉客的,湊上前來搭訕。

「找房間嗎?有空的。就在前面。」

我沒答話,看著女客人的表情。女孩低著頭,微微地點了一下。

「反正累了,就跟著去吧。」

我摟著她的肩,讓拉客的領著我們,走進了一家旅館。陳設像是一般的商業旅館,但牆上的價目表標示著休息的價錢,看來是改裝成了情人旅館。

休息一次,不到一萬。櫃檯服務生把鑰匙交給我們,此時,客人開始顯出不自在。

我猜到客人對於要不要付房間費猶豫不定。我們店裡規定房間費由客戶負擔。即便如此,要一個女孩子在人前這麼熟稔地帶男人、開房間、付房費,形同強人所難。

我從錢包掏出一萬,交給了櫃檯。

「謝謝你」

女孩在我耳邊輕聲地答禮。

旅館不知何時建成的,房間牆壁有些斑駁,看上去顯得陳舊。房間一角,放置著一套簡單的桌椅。很明顯地,是商業旅館經營不善之後,轉型成的情人旅館,毫無氣氛可言。

「喝啤酒嗎?」我問道。

「我不用了。」

「那麼,喝茶?」

「好。」

客人打開房間內電水壺的電源,開始煮水。只是,在房間獨處的兩人,尷尬的空氣仍沒打破。

「喜歡燙一點,還是溫的就好?」

「都可以。」

「知道了。」

「明天,你一大早就要去上班,對吧?」

她打開衣櫥後,問起了我。她包我一整晚,但我明天一早要上班。所以把西裝也帶來了,就為了準備明天一早直接從旅館出發去公司。

客人又走到熱水壺處。

「還沒燒好?」

我一開始以為這房間的尷尬氣氛,來自於她的害羞。漸漸我察覺不對。客人一直在介意著我。

「我是不是很奇怪?」

她把菸灰缸拿在手上,突然發出這麼一句疑問。她似乎也察覺到我在觀察她。

「恩?沒覺得妳怪。妳怎麼這麼問?」

「喔,沒什麼。我對自己不太有自信,所以總有這種感覺。」

自問自答地一邊說著,一邊走到我對面坐下來。

「其實,我白天就打了一通電話到你們店裡了。」

從店長那兒也聽說了,但此時此刻,用不著挑明地告訴她我全都知道。我附和一句「喔,這樣呀?」

「但是,我一直猶豫要不要叫。於是在東京閒晃,晃到晚上,又想起打給你們。一個人還是覺得寂寞。」

「來東京玩,沒別的目的?」

女孩搖搖頭。

「沒什麼目的,也沒特別想去哪,自然而然就想到東京了。」

我沒接話。客人像是還有話要說。

客人接著告訴我,她在宇都宮做陪酒小姐。換過幾家酒店,但她從年輕時就一直做這個。

「我看來像幾歲?」

剛看她的臉蛋時,像是二十多歲後半段,二十七、八。但我刻意回答得年輕點。

「恩,我看,大概二十四吧?」

「果然...。」

客人誇張地嘆了口氣。

「我知道我顯得老。我其實才二十二呢。」

就算忽略不計她身上那股鄉下土氣,她也實在不像二十二。大概是長期做「小姐」,把人都做老了。

「我不是做酒店小姐嗎?所以交往的人,全都是客人,而且都是上了年紀的人。所以我也顯得老了。」

她又嘆了口氣。

「自然而然,交往的人,都是有家室的。我老是做小三。現在的男朋友也是有老婆的。但是, 他真的對我很體貼。」

「做別人小三,很不好受吧?」

我沒安慰她的意思,純粹只是找不到別的話。

「恩,但是呢....」她接著說:「我喜歡有年紀的男人。男人有了年紀,才能讓人安心。」

「這是什麼道理?」

「我可能有戀父情結。我很小的時候,爸爸就死了,所以我在男人身上,一直找尋著爸爸的影子。」

「原來如此。」

「但是,這樣下去,我只能談婚外情,一般的戀愛大概就越來越談不了了。」客人把目光朝向我,說著。

「沒這回事的。」

「你真這麼認為?」

我點了點頭。

「你怎麼知道沒這回事呢?」

「因為妳很有魅力。」

「我?」

客人大概覺得不好意思,立刻換了一個話題。

「我真是傻子。你猜我一天在東京都做了些什麼?買東西、玩彈珠遊戲機,就花掉十萬圓。」

她自我嘲諷地說。

「你也認為我是傻子,對吧?」

「沒這麼認為。誰都可能有想要心情解放的時候。」

就這樣,沒什麼特別內容的對話,大約持續了一小時。客人突然說睏了。大概是想找人傾聽的內容,全都說完了,剩下就是做愛吧。我邀她淋浴。

「你先去吧。我不洗。」

不洗就做愛?我困惑了一下,但客人說,她不是為了做愛才買我的。這話,與其說是自言自語,倒像是不經意說出來似的。

「我是說真的。只要身邊有個男人在,我就放心。如此而已。你要是想睡,就到那邊床上躺著睡就行了。我待會兒也會摸過來睡的。只要你能在身邊陪我一晚上,這就夠了。」

「就算是這樣,我們還是要照收錢的。」

「對不起,我一直在講話,忘了給你錢。」

客人從衣櫃裡的包包掏出四萬五千圓夜渡資,加上剛剛我代付的房費,都交給了我。我們隔著茶几對坐,喝茶,沉默了半晌。

「那麼,我先去沖水。」

我站起來,走向浴室。我有點擔心這段時間錢包是否被摸走,但這女孩看來不像是這種人。

我把全身洗個乾淨,沖去汗臭,連頭髮也洗了。沖完澡,胯下圍著浴巾,鑽上了床。

「我也去沖個澡吧。」

果不其然。妳不也是想做愛?若非如此,妳何必付這麼貴的夜渡資?

女孩沖完後,從浴室出來,身上和我一樣圍著浴巾。就這樣,她也鑽進了我身邊的被窩。

我把床邊的控制鈕調了一下,調暗了房間的燈光,隨後把手伸向她的浴巾。

「不要!」

客人把浴巾握著死緊。

「真的不要。我不想做愛。你只要在我身邊就好了。」

客人形形色色都有,你只要照著客人的話做就行──我想起了店長的話。

我不再伸手揭開她的浴巾,就讓她躺在我的臂彎裡。只是,越是如此,反而越引起了我的慾望。

客人身上散發著洗髮精香味、沐浴精香味,連同化妝品的殘香。儘管身上裹著浴巾,但我可以清楚感受到她肉體有著豐滿的魅力。我不知不覺想占有她。

「是不是你想做了?」

客人突然問出這一句。她似乎察覺了我的窘態。

「我幫你吧」

幫我?付錢的是她。付了錢還要幫我解決性慾,這世上有這樣的客人?

客人起身,拉開我的浴巾。我羞得無地自容。我的生理反應昭然若揭。

她頭埋到我胯下,口含著我的○○。

動作溫柔、感覺濕暖。

眼看著要●●了。

「夠了。」

客人鬆開了嘴。接著她用手握著我那裡,就在她溫暖的手掌裡,我●●了出來。

「對不起。你是不是很想和我做愛?」

兩人仰躺著,望著天花板。我的臂彎枕著她的頭。

「恩。妳確實很有魅力。」

「我說了,我現在還在做人家小三。但我真的很喜歡他。」

客人只重複這句話。她剛剛也興奮了一下,臉上有著潮紅。這樣的她,顯得特別地可愛,我忍不住望著她。

「別這樣一直看著我。」

她說著,感覺害羞起來,拉起被單遮著自己的臉。不多久,就聽到一端傳來輕微的打呼聲。

如此這般,我的首次任務就這麼結束,出乎我的意料之外。四萬五千,一半交回店裡,只留一半歸自己。即便如此,我仍覺得過意不去。

這是不是有人設的局?我這麼想著,一個晚上輾轉反側睡不著。

第二天早上,我坐在沙發上喝著咖啡,同時,客人醒了過來。

「什麼時候出去呢?」

我告訴她差不多八點鐘就要出發,她聽了,立刻爬起床,到洗臉檯打理。看來她想和我一起走出飯店。

她梳著頭,抹好了粉底,開始塗口紅。過了三十分鐘,她還沒打扮好。看著鏡子裡我的倒影,她回過頭對我說:「對不起,我還是在房間裡再休息一下。你先走好了。」

她說時帶著笑意。那表情讓我想起昨晚她溫柔的舉動。

「那好吧。下次再有機會,但願能為妳服務。記得要再叫我!」

「恩,那就看我下次什麼時候再到東京來了。」

她再答了個禮,陪我到了玄關門口,就好像是個少婦目送上班的丈夫。

往上野車站的路上,接到店長打來的電話。

「剛剛做完。」

「上、中、下,哪個等級?」

店長帶著戲謔的口吻問我。

「比想像中要正常。我本來還擔心會來個怪女人。」

「那就太好了!」

店長在吃我豆腐。我不知道該不該告訴他:我和客人沒做。最終,我還是決定不提了。

「客人滿意嗎?」

「好像很滿意。」

「謝啦!」

「話說回來,人家真的叫了,不是在和我們鬧著玩的。」

「說的也是。她說不定還會再來叫。對了,你覺得這份工作,還做得下去?」

「恩,看來沒問題。」

答完了以後,掛了電話。

接下來,就是回到白天的工作。本該是早上涼爽的時間,身上不知怎地,已經汗濕了。

《護士》

第一次被她外叫,是個春寒料峭的日子。地點是在「自由丘」的大樓住宅。此時的她,25歲,在東京都的一家醫院做護士。

我做「男伴遊」以來,自己建立了一個「不直呼客戶名字」的慣例,但對她,我打破了這個慣例。她是個很文靜的女孩子,名字是「由紀子」。

把牛郎叫到自家來的女人不多,住家所在被人知道了,是件讓人不寒而慄的事情。但由紀子不同。

一室一廳一衛,房間打掃得一塵不染。光就這一點來看,可以知道由紀子是個生活嚴謹的女孩。衣櫥內外也收理得整整齊齊。我們隔著茶几坐著,喝著她親手調好的飲料。

「護士的工作很忙嗎?」

「恩,但是忙一點比較好。」

「為何?」

她說話動不動就把頭低下,看得出她其實是個很寂寞的女孩子。我私底下很想陪她繼續聊,但我是被她買了時間的。

「我去沖澡吧。」

由紀子略顯困惑。

「不能單純聊天嘛?我真怕這樣下去,連怎麼和男人打交道都忘了。只要有人陪我聊就行了,所以我才叫了你。」

由紀子的理由很新鮮,讓我頓時對她發生興趣。

「一年前,和同居的男友分手了。我和他,都談論婚嫁了,變成這樣,打擊好大。」

「這樣呀?」

「三個月沒笑過。」

任誰都可能在長久交往後,最終不能修成正果。為了一點小事,然後便看不順眼對方也大有可能。大概是和她同居生活一久,厭倦了,對她全然失去興趣了吧。

她的男友後來鬼迷了心竅,和別的女人上了床。由紀子深受打擊,決意分手,搬到了自由丘的住處。

工作的醫院非常忙碌,讓她可以忘掉情傷。整整一年,她不曾有和別的男人交往的念頭。

「但是,一直這樣下去,人還是會寂寞。所以我才找了男伴遊。」

由紀子打開了話匣子,就天南地北和我聊上了。工作的事、和前男友的大小事,全都是不著邊際的內容,我仍表現得興味十足,她說什麼,我就附和什麼,努力地聽著她的話。

第一次,就只是這些。臨走前,我倆輕吻道別。

過了兩個禮拜,由紀子又指名要我。時間在非周末日的傍晚。

「之前你耐心聽我說話,所以我還想找同樣的人。」

聽來像是託辭。我看得出她臉頰有些羞紅。我進了她房間後,兩人就像第一次見面時那樣,隔著茶几,面對面地坐著。

「我還年輕,過的日子卻是樸素得很。這樣下去,連自己都忘了自己是個女孩子。」

「由紀子,妳這麼漂亮,只要有機會,一定能交到男朋友。試著找機會出去玩嘛。」

「我不太愛玩。但是,有時候會遇到人家搭訕。」

由紀子又低著頭。

「工作之餘,妳還是要有和男人接觸的必要。」

我說著,突然想把自己在此的意義給正當化。

「恩。一條先生是我喜歡的類型。」

老實說,這話聽了還是很開心。

「能坐到你身邊嗎?」

「好呀。」

由紀子走來,坐到我這邊的沙發。她把手放到我的大腿上,抬起頭看著我。我吻了她,隨即壓在她身上,不停地一吻再吻。

 

第三次她再點我時,首次指明要過夜。

晚上過了十點鐘,我到達她住處門口,正巧碰到她也回來。

「妳累了吧?」

「沒關係的,想起能見到你,我就開心了。」

她邊笑邊說。

「謝謝。」

「快進來吧。」

她拉著我的手進屋子。一進了房間,她立刻抱著我。

「我還沒洗澡呢!」

「沒關係的。」

她緊抱著不放。倆人相擁,只覺良宵苦短,雲雨巫山,直到清晨。屋外寒風凜冽,被窩裡大汗淋漓。

 

「你除了工作,就不可能見我?」她輕聲地問著我。

我也感受到她的魅力。但是,我沒把握倆人真能走得下去。我左手摟著裸身的由紀子,盯著天花板發呆。此刻的感覺太不真實。

由紀子望著我。我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她。

「一條,你為什麼會做這個?」

由紀子發問了。這是個常被問到的問題,我通常含含糊糊地回答,但是這次,我把實情告訴了她。我告訴她我有大筆欠債,以及欠債的原因。

「真的?」

由紀子驚訝地從床上坐起。

「你怎麼不早說?我不知道你欠多少,但我們一起還吧。好不好?一起把錢還清了。我身邊有存款,平常工作忙,花錢的時間都沒有。」

這次輪我驚訝了。

她為何會說出這樣的話?我平日到底哪一點對她好?

把牛郎的工作辭了,和由紀子交往,一起老老實實把錢還清了。這不也是個幸福之道?但我總覺得不對。想到此,心中不禁覺得淒涼。

 

算起來,該是第五次和她一起過通宵的隔天早上。為了讓她死了這條心,我以堅定的口吻說:

「謝謝妳的好意。我認為,我們還是維持男伴遊和女客人的關係就好。」

由紀子背對著我,啜泣起來。我能感受到她肩膀的顫抖。

之後,由紀子不曾再叫我。


《欲求不滿的陪浴小姐》
「還有五分鐘就到了。您再稍等一下。」

店長說著。左手拿著行動電話,右手熟練地握著方向盤。我則坐在他身邊。我和店長兩人,乘著店長的車,正開往客戶的住處。

時間將近凌晨一點。路上人影稀疏。

「今晚介紹給您的優質男伴,我對他可是很有信心!」

店長語帶諂媚地說,從三十分鐘前起,他的行動電話就一直沒停過,和客戶講個沒完。

「通話費不是鬧著玩的,有必要這樣一直說嗎?」

我帶著疑惑,壓低聲音問。店長聽到了,用手遮著話機,對著我說:「你呆呀!萬一客人睡著了怎麼辦?女人要是睡了,再叫醒就難了!」

原來如此。畢竟是做老闆的,想法就是不同。

快到目的地。店長再次和客戶報告「快到了」,隨即掛上電話。

車子開到一間大樓住宅前,然後停下來。地點是在離鬧區不遠處的一條巷子。這是間紅磚砌成的豪華高層住宅,根據店長的消息,今天的客戶從聲音聽來大概是二十歲出頭。

「就是這裡。加油!」

我下了車,走到門口處,看著豪宅的全景。二十多歲,能住在這麼一棟高級住宅、能叫得起一晚四萬五千的牛郎。我今晚到底會和怎樣的女人打交道?

我深吸了一口氣,按了電鈴。門的自動鎖打開了。

宅邸外觀豪華,裡頭的陳設一樣氣派。歐式家具、異國情調的鏡台,東南亞風格的藤椅。房間格調如夢似幻。

客人向我打了聲招呼,就自顧自地坐在房間一角的茶几邊打起電腦。看來她正專注著上網。

果然是個年輕女孩子。看著她肥胖的身材,我想,若非是做這份工作,我絕無可能和這類型的女孩子做愛。似乎是為了遮住身材,她穿著大號的T恤,腳踝套著粉紅色的護腳套。短袖口露出的手腕,顏色近似白種人的膚色。

「在寫網評。你等我一下。」

客人說著,聲音不帶任何表情。

「妳有自己的網頁?」

「恩。每天都要更新。」

書架上滿是漫畫書,以及動畫裡的造型玩偶。再加上她還有自己的網頁,難不成她是從事漫畫或動畫設計工作的?果如此,以這樣的年齡,住這樣的豪宅,就說得通了。

女孩子繼續專注在網上,時間大概有一個半小時到兩個小時。這其間,我只有枯等。

「好了,該招呼你了!」

女孩從椅子站了起來。

「要喝什麼嗎?」

「謝謝。只要是冰的都可以。」

「你等我一下。」

女孩走到廚房,打開冰箱看。

「只有果汁。可以嗎?」

我非親非故,更非男友。除了回答可以,我沒別的選擇。女孩從冰箱拿出兩罐果汁,走回房間。

「妳從很早以前就接觸網路了?」

「恩。很早以前。」

我問的問題可答可不答,她也答得無可無不可。

「但是,妳也真厲害。自己能做網頁。」

又是一個不著邊際的問題。就這樣,空洞的對話一來一往地進行著。大概是這房間給人不真實的感覺,讓我腦子一片混亂,我們東拉西扯談了一堆內容,但總是無疾而終。

其實,我當時只想藉著聊天來拖時間。即便如此,聊天內容卻是東一句西一句,我只有靠喝果汁來掩飾尷尬的氣氛。

「你是不是緊張呀?」

女孩一語道破我的心思。

「哪有?我不緊張。」

「喔,是嗎。」

我倆在沙發併排坐,女孩突然靠近我,撫摸起我的身體。一開始,搭著肩膀的手往下探到胸部,再漸漸撫摸到下半身,然後是褲腰帶。打開皮帶扣之後,要求我把褲子脫了。

「屁股形狀不錯嘛!」

她的手隔著我的三角褲,撫摸著。

「去洗個澡吧。」

看來我沒辦法再拖時間了。只好依她的,進了浴室。沖澡完畢,再回到房間。女孩已經脫光衣服等我。光滑的肉體,特別醒目。乳房豐滿堅挺,毫不受地心引力影響。乳頭也長得漂亮。

「你在床上等我一下。」說完,她也走進浴室。

10分過後,女孩回來了。

「嘿,」

她對我使了個眼色,說:「你是不是已經慾火焚身了?」

她上了床,全無害羞的模樣,把兩腿大大地張開。

「上我呀」

「什麼?」

「不知道甚麼是『上』?」

「當然知道。」

「那就拜託你,快一點。」

可能我那一瞬困惑的表情被她識破了。我慢慢地摸起她的身體。她發出低吟的聲音。我看差不多了,就進入她的身體。

她的聲音從低吟變高亢。高級豪宅的遮音效果似乎很讓她放心,她恣意發出聲音。最後,她達到高潮。我也跟著○○。她的身體還有些小抽動。

兩人仰躺著休息,她突然吐出這麼一句話。

「就這麼結束了?」

這話出乎我意料之外。

「之前那個也是這樣。」

她指的,應該是我們店裡的另一位牛郎。原來如此,客人對這位同事不夠滿意,所以沒再指名他。

「喂,再來玩一次,沒問題吧?」

女孩握著我的●●,開始撫摸。漸漸地硬了起來,但只要她一鬆手,這東西又軟了回去。只要她再給我一點時間休息一下,我自信能重披戰袍,但她連這點喘息時間也不願意給我。

「我只有用絕招了。」

她左手把頭髮撩起,將我的●●放進她口裡。不可思議的是,這女孩不知怎麼做到的,讓我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快感。

「我是在陪浴店工作的。」

她說著,舌頭開始舔我的全身(譯註:日本色情陪浴店的手法)。我已分不清是是胸是腹,只覺得她的舌頭在我身上巧妙遊走。但是我的頭腦儘量保持冷靜。

「你也照著我剛剛做的做做看,讓我舒服。」

「我沒妳那麼會做」

「你也是PRO,不是嗎?」

「我才剛開始做這個。」

「不管,你是PRO。來,做做看。」

女孩仰躺著,兩腿開得很大。

 

「高中畢業後,就一直做色情業。」

做完第二次後,躺在床上閒聊。

「剛開始,是到『快槍店』(譯註:ちょんの間、15分內完事的賣春場所),然後又去了『粉紅沙龍』(提供口交服務)、按摩店。現在是在陪浴店。陪浴才是我們這一行的『王道』,錢比較容易賺。」

「『快槍店』(ちょんの間)是甚麼?」

「在『飲食店』的二樓和客人做。很便宜,但只要脫衣做愛,兩三下就解決了。」

我出了大學以後,就在上市公司工作。今晚的女客人,顯然走過與我截然不同的人生。

「我一個禮拜六天,每天到店裡上班。很多老男人指名要我。要留住他們,就得靠技術了。我對我的技術很有信心。」

女孩子得意地說著。

做完第三次,女孩子仍催我再來一次。到這地步,我幾乎懷疑這女孩有著連她也擺不平的肉體。

做到第五次,我○○完,經她恩准,我總算脫身到浴室沖澡。哪知我前腳才走,她後腳跟上,全身抹上了沐浴乳,使起她在陪浴店的技巧,和我摩蹭起來。

「硬了硬了!再來吧。你要回床上做?還是在這裡做?」

「我帶來的套子用完了。店裡規定,就算客人要求,我們也不許不戴套子就做。」

我瞎編的。事實是我不想和她再做了。

「套子我有。有一打,我從我的店裡帶來的。」

我無話可說了。

然後,我○○完畢,她又開始用嘴功,硬了之後,她就跨到我身上。如此這般,一次又一次,數都懶得數了。就這樣總算迎來早晨八點,我解放的時間。

「要走了?什麼都還沒做嘛!」

我在梳洗時,女孩不知是開玩笑還是認真,說出了這句話。

隨後,她就坐在床上,連聲為我「打氣加油」,目送我離開。

《高中的美術老師》

從大阪來的美術老師

澀谷(譯註:東京一處年輕人愛去的鬧區)迎來秋分節連休的最後一天。

我站在「西武百貨」門前,入口鐵門早已拉下。都過了晚上十點,還嫌玩得不過癮的年輕人,邊笑邊鬧地路過。

約定的時間已過,客人仍沒現身。為了店長的一句「客人特別要求」,我才穿著深色西裝等著。

我看看手表。仍未見到客人的身影。我開始擔心起來。一般而言,客人和我們相約在外面的話,就不太可能遲到。

根據店長提供的消息,今晚的客人是從關西北上而來的。恐怕對東京地理環境不熟,在哪迷了路。我從口袋掏出行動電話,正打算聯絡店長時,看到一個女人迎面而來。

肩上掛著一個大大的LV購物袋,正是她沒錯了。女人八成從我穿著她指定的黑色上衣,同樣也認出是我,朝著我一邊喘著氣,一邊快步走來。

「對不起遲到了,我剛剛迷路。」

是關西腔。

「聽說您有些特別需求。不知道我合不合適?」

我們店裡允許客人在不滿意時可以換男伴遊的。今天這個客人要求身材高大、輪廓深邃的成熟男性,店長認定我符合這個條件,但是,說老實話,我沒多大自信。

「恩,可以的!」

客人羞紅著臉,打量我的全身之後,回答了我的問題。

「我還沒吃飯,一起去吃吧?」客人接著說。
「想吃甚麼?」
「吃日本菜吧。有沒有甚麼你熟悉的店?」

我知道在井頭線(譯註:東京捷運線的名稱之一)澀谷站附近,有一家氣氛好又安靜的日本料理店,我便帶著她去。

「真的很好吃耶!」

單點的一道菜才吃進嘴裡,客人就驚訝地發出讚嘆。她稱不上漂亮,但笑容充滿著魅力。那一口關西腔,尤其凸顯出女人味來。

「今天到東京的?」
「前天來的。明天,我就回大阪了。」

大概是幾杯啤酒下肚,心情放鬆了,說話語氣也從容起來。

「今天,到了台場、銀座,晃了一天,累了。」
「妳那一口大阪腔,真可愛。」
「你不要這樣說,我會害羞的!」

我是認真的,怎知她居然用國語(譯註:即東京腔)回我。

「喂,能不能叫我『Maki』?」

她有些羞澀地說著:「你呢?你又叫甚麼名字?」

「我姓一條。」
「不是,我問你的名。」
「和樹。」
「這樣呀,那我也叫你『和樹』,好不好?」
「沒關係」

客人滿意地點點頭。

這真是奇妙的氛圍。兩人互相叫著名字,聊著電影、流行、音樂、電視,簡直就像老朋友一般。

「我快要二十九歲了。」
「真的?你看起來根本不像!」

實情是:她看來就是這麼大,但我刻意裝著驚訝的口吻回答。

「或許是我的職業的關係,我是在高中教美術的,每天和年輕學生打成一片,所以看起來顯得年輕吧。」

這句話就真的讓我驚訝了。直到剛剛為止,我只以為她是普通的OL。她一點都不沉悶,酒量也行,啤酒之後,緊接著清酒,我為她斟完酒,她就立刻一飲而盡。

「今晚真開心。」

我們就像彼此嬉鬧的情侶般。我幾乎忘了自己正在工作。

「該走了吧?」
「恩,走吧。」

她的面色紅潤,看來不全是喝酒的關係。出了餐廳,看到外頭攤子正在賣霜淇淋。我們兩人都買了一個,在澀谷的街上邊走邊舔著。醉麻的舌尖上舔著冰涼的東西,感覺很舒服。

「和樹,買點甚麼帶走吧!」

見到路旁的便利商店,兩人一起走了進去。買了啤酒、蘇打酒、下酒料、小點心。

兩人拎著沉甸甸的購物袋,袋裏的東西拼拼砰砰地響著,我們走在道玄坂(譯註:東京澀谷的一段繁華街道)上,客人緊緊地挽著我的手臂。

「Maki,妳到東京來做甚麼?」
「做甚麼呀…恩,我以前就喜歡東京。」
「常來?」

她突然沉默了一下。

「不是,很久沒來了。大概有三年了。」

第一次在她臉上看到一絲寂寞的神情。

進了賓館,兩人隔著桌子坐著,喝著剛買來的酒。

她喝得很快,一罐啤酒立刻喝完了。我本來酒量就不好,只有一邊注意不讓自己醉倒,一邊陪著她喝。

「累!緊張兮兮地注意餐廳裡有沒有人在看我們,心情好累。」

她輕拍著腿說著。

「對不起,我沒注意到妳這麼緊張。」
「不是的,不是這個意思。別介意。」

她喝起蘇打酒。桌上放置著空啤酒罐和吃到一半的薯片。或許是累的關係,她的眼神透露著睡意。

「剛才我不是說:東京有三年沒來了嗎?」

她簡單地說了一句,又開始喝起蘇打酒。

「以前交往的男朋友,住在東京,和他分手有三年了。」
「從那以後,就沒再來東京了?」
「對。他是個好人。在大阪工作過一年,我們是那個時候認識的。是聯誼時認識的,我們的認識很平常,沒甚麼精彩。」

她笑得很落寞。她繼續說,男友結束了大阪派駐的工作後,回到東京。她平均一個月上東京去找他一次,兩人持續了一段遠距離戀愛。

「他不是那種會腳踏兩條船的人。所以我對他很放心。」
「結果還是被他腳踏兩條船了?」

她搖了搖頭。

「不是。現在想想,我都不好意思說了。在他房間裡,看到色情酒店的折扣券。」

她快喝起蘇打酒。

「他很快就招了,還向我認罪。但是,我那時太孩子氣了。」

從此以後,客人再無法信任她的男友,並且患上了輕微的憂鬱症。開始瞎想男友身邊是不是還有別的女人,甚至會突然搭新幹線突擊檢查男友的房間。

「成天被人這樣搞,誰都會煩的。上上酒店找小姐而已,一般男人多少都會。」

她再開啟一罐蘇打酒。

「結果,他就真的新交了一個女友。還不是被我逼出來的。」

她又是一口氣,把一罐蘇打酒喝完了。

「我真的愛他。」

她似是自說自話地說著。

下個禮拜在父母催促下,她會去相親。她也認為,是該找個讓父母安心的對象,乖乖結婚的時候了。但是她仍抱著和前男友復合的希望,隻身上來東京。

「事到如今,我已經能容忍他做的任何事情。所以,我打了電話給他,他不在。我留了言,告訴他我在東京待到今天,還留下我的電話號碼。」

但是沒有回電──大概這話由她親口說出,太過殘忍。

她正要打開另一罐蘇打酒,被我制止住了。

「但是,和樹,你和他真的是同一型的,一樣是大個子。」
「那就太好了。」
「血型呢?」
「我是O型。」
「太棒了!他也是!」

她的聲調突然活潑了起來。

「抱緊我!」她一邊抱著我,一邊在我耳邊輕聲地說著。

「他平常是怎麼對妳的?」
「他好溫柔,一直都是好溫柔。」

她的眼角濕潤了。我抱著她,走到了床邊,慢慢地褪去了她的衣服。她趴在床上,我輕輕撫摸起她的背。

「我們把燈關了,好不好?」

我照著做,關上了燈,只剩窗簾隙縫間不時透著繽紛的光影。

「再緊緊抱我!」

她害羞地用手遮著乳房,趴躺著。我從背後緊緊抱住她,她開始深深地吐息。我把她抱起,她的臉埋在我的胸膛,眼睛緊閉著。

房間充滿著不可思議的寧靜,只剩兩人呼喚名字聲及喘息聲。這是個靜謐夜晚中靜謐的性愛。

第二天早上,我趕著要上班,她則決定在賓館留到新幹線發車之前。我一個人先離開了房間。澀谷的路樹早已抹上新的顏色,卻是我昨晚在西武百貨等她時,不曾注意到的深秋景象。

arrow
arrow
    全站熱搜

    KOU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1) 人氣()